第八章 明月几时有-《赤心巡天》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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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一刻祂不得不调动体内封冻的神力,为自己披上一身华丽的战甲——
    雪色的甲片扬立似羽,与生俱来的神性记忆告诉祂,这是妖族大祖羽祯当年的战甲,庇护其横渡混沌海,拥有绝强的防护力,是当下最好的自保手段。
    但体内冰雪解冻,罗睺也作为其身的一部分,获得了自由。
    曜真神主战甲披身的同时,祂的神瞳之中就印出一个黑点。祂的神源核心之处,仿佛出现了一个无底的空洞,在不断吞噬祂的力量。
    那是罗睺的致命一击!
    祂仰头,天上落下来一座杀气滚滚的宝轮。
    砸在祂的头上,砸碎祂的头盔,套在祂的脖颈,竟像是一个项圈。
    此宝轮,外嵌七十二星。
    宝光浑耀一体,煞气聚成兵器虚形种种,劈头盖脸地向祂进攻。
    其名……【极煞天轮】
    是由三十六小洞天里,排名第四的【极真洞天】所炼制。
    这是已知所有洞天宝具里,唯一一个可以最大限度升华兵阵力量的洞天宝具!也被称誉为“第一战争宝具”,是不会被兵煞干扰,最适合应用在战场上的宝具。
    据说荆太祖在铸器之初,就是冲着超越【兵仙宫】而去。
    通常它的出现,一定伴随着强军。
    当然神霄战场开放,荆国是一定会有强军入场的,问题只在几支而已。
    不过此刻,真正随【极煞天轮】而至的,却是一个眉弧如刀、身着劲装的凛凛女子。
    【极煞天轮】是她推来,漫天刀光是她泼至。
    她是大荆帝国折月长公主。
    横刀折月,层云为她开。此身立于天地间,便如月莲一束,夺尽光色。
    “贱婢受死!”
    漫天如雪的刀光中,忽有一团黑影闯入,张臂张翅,暴起发难。
    黯渊之主有两尊,其一鸩良逢。
    生得恶形恶色,势有奔雷山倾。
    此君倒握双刀,一路破杀刀光而至,欲与唐问雪试锋芒。
    唐问雪却看也不看,只是虚握【极煞天轮】,扬手一掼!
    此刻【极煞天轮】为柄,曜真神主为刃。
    其人驭刀已如此,诸天难逢。
    套在曜真神主脖颈上的【极煞天轮】,就这样套着曜真神主,撞上了鸩良逢。
    鸩良逢速度极快,不欲自伤,也不愿伤着曜真神主,本能地避刀而走。
    即有一抹皎月般的刀光,举天而起,自下而上……将曜真神主裂分!
    就这样裂在这黯渊域主的眼前。
    唐问雪不回应骂声,只赐予……战败。
    “呃……啊!”
    一度以永恒为念的曜真神主,自诞生之初就没有死亡的概念,却不得不面对自己在苏醒后的极短时间里,就被斩至湮灭的现实。
    最后祂其实还有很多话要说,有很多利益可以交换,可是都没有出口。
    荆国人做了决定,发了兵,然后就什么都不听。
    唯有漫天碎甲飞如羽。
    “想来羽祯死时,也似此般风景。”唐问雪平静地说着,一把推过【极煞天轮】,继续向鸩良逢砸去。
    而手中抬起那柄名为冷月裁秋的狭刀,遥天一斩,如向夜空举杯——似问古今过路者!
    明月几时有?
    那颗璀璨无极的、名为【耀真】的星辰,其上黑点还未逼退,却又骤见雪色。
    雪色瞬间染开,【耀真】之星腾然一跃,横上高天,自此成勾月。
    罗睺蚀星,问雪折月!
    将神霄世界最灿烂的星辰,折成了天上月。
    此世之明月,是荆国所高举。
    强杀耀真神主,原是为此,的确再没有比祂更适合的载体,没有比这更灿烂的明月——而今都为人族照。
    荆国备战多年,在神霄世界的第一步,是为“争天时”。
    但这一切不止如此。
    就在明月高升的同时,一卷黄袍飘扬在月下。一身甲衣、威风凛凛的黄舍利,履足高穹,单手按明月。
    她未有戴盔,长发扎成了高马尾,顺滑地披在身后。
    微抬着美眸,高扬着脖颈。古铜色的油亮的皮肤,在月下仿佛浸润了多年,被时光所锻打,无一处不光亮。
    她伸手便推月。
    轰隆隆!
    凭空一道霹雳斩来,霹雳中有雪亮的一柄獠牙匕首,直逼黄舍利的眉心。
    嗡~!
    “大慈大悲,伤我者断子绝孙咒!全家死绝咒!”
    一座恢弘宝塔,从天而降,垂落无上佛光,将黄舍利护持在中央。
    又有狂风大作,呼啸成龙卷,绕在宝塔外,便如那传说中的护法天龙!
    此情此景,谁见了不敬一声“大菩萨”?
    真个是禅意圆满,佛蕴深厚。
    雷音塔与景风相合,构筑高僧大德护道的防御。
    但那柄獠牙匕首只是轻轻一点,极致的黑暗就击溃了景风所化的龙卷,甚至将那雷音塔也腐朽!
    握持匕首者,是一个肥胖的老妪。妖征生在脖颈处,是一圈碧色的细鳞,如翡翠项链一般。
    正是黯渊之主,名为虺天姥的另一尊。
    她击破黄舍利的防御,攻势也落在明月上。黑色坠月,顷刻如墨染。要将雪月作黯月,自与人族争势!
    在这样的时刻,黄舍利却只是轻轻扬眉:“哎呀。”
    她语带不满:“宫大都督!你在作甚?”
    面相生得有几分柔弱,曾叫唐问雪说出那句“我竟怜之”的宫希晏,踏足虚空,在漫天逸散的其中一缕刀光中显形。
    他手中提刀,很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黄舍利:“抱歉,我以为他会选择袭击……长公主。”
    论及风月,黄舍利胜过宫都督不知多少。这话里的酸臭,着实令她皱眉。
    她生平最看不起分不清形势,不知轻重的男人。
    但即便是她,也说不出她要做的事情,比唐问雪的安危更重要。
    黯渊的两尊可是以毒闻名,其本命剧毒,便是绝巅触之也道消。唐问雪对上一个也罢了,同时应对两尊,很难避免受伤。
    而面对黯渊之主,轻伤即是危重,破皮就逼近死亡。
    两尊之毒一旦相合,即便唐问雪的道躯,也撑不住多久。
    所以黄舍利不言语,只是看着虺天姥,抬起掌来,自右往左,轻轻一抹:“丑老太婆,莫要急!咱们重来过!”
    逆旅!
    时光骤转,月色倒折,半是墨染的黯月,重新推成了雪月。
    黄舍利重新来到弯月前,重新伸手推月。
    浑然不知何事的虺天姥,仍然握着匕首,从那突兀的霹雳中杀出。
    却迎面撞上一线刀锋!
    绝巅方见绝巅。
    到了绝巅层次,黄舍利才能真正发挥【逆旅】的力量,漫步于时光长河。
    她带着宫希晏和虺天姥一起逆流时光。而让宫希晏和她自己一起作为“旅客”,带着对后续战局的认知,回到前事。
    故有宫希晏这无比精准的一刀。
    他的刀锋斩着匕尖,擦出一长溜的火星,即如飞光般!
    那极致的黑暗以匕尖为起始,侵蚀宫希晏的长刀,又被如雪的刀光冲散。
    黑与白的反复,是绝巅道途的交锋。
    “逆转时光了吗?”
    在虺天姥的一生经历里,还从未有谁能如此精准地斩中她的第一匕。这些年她所追求的“先手无解”,已经逐渐变成现实……当下竟有意外——她当即意识到问题,抬眼去看黄舍利。
    在她与宫希晏对峙的时候,那身姿矫健,充满力量美的女子,已经推着月亮走。
    一时西北赴中极。
    已月明中天。
    “今夜良宵,岂能无月?月下岂不饮酒?酒酣耳热后,岂能不杀美人!”
    黄舍利足踏雷音塔,长披猎猎卷景风。一手推月,一手举壶痛饮。
    饮罢又狂歌。
    空空如也的酒壶,仿佛接下了第一缕神霄月华,等待以之酿酒。
    月亮也推到了它该有的位置。
    遂大笑。
    众只见,时光长河呼啸横空,在她脚下奔流,激起狂潮无数重。
    高穹有流光幻彩,一时迷眼,却被时光冲散。
    号为“极意天魔”的彩瑆,骤然出手,却在时光之中,与黄舍利错身。
    时间的河流已经滚滚而前,后来渡者,只剩下望洋兴叹!
    黄舍利办大事之时从来不饮,今夜她喝的是【长乐玉露】,乃荆成帝当年留下的方子,饮以补益道元。
    绝巅回气一口,即有无穷。
    她这样的强大真君,还需此饮,足见此事之艰!
    在逆旅的时光里,她不断地耗空自己,所以有这空空的酒壶。
    雷音塔是她的扁舟,任风紧浪急,始终在潮头岿然。
    当一切风平浪静,时光长河也消失,月在中天,月明依然。月下的黄美人,在雷音塔上坐下来,摇了摇贮了些月露的酒壶,笑着仰头饮。
    “好酒!”她心满意足。
    除此之外好像没有变化发生。
    但虺天姥略一感应黯渊,顿时面色难看!
    黄舍利她刚才推月,竟将神霄世界的时间尺度,和现世对齐了!
    给神霄时间,就是给诸天联军时间。
    此之谓——
    天时不予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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